唇纹轶事

“天捻一带疏朗雪,除尽倥偬两丈尘。”

兰花三七。

       我愿以永远的热烈回应她,等待数年以后噤声的唯一慷慨,像银杏叶卷过我碑前的脚印。

       林荻生总不太记得夏天,走快的秒针在手心里攥成濡湿的汗水,在心上滚烫过一遭便匆匆而走,钝化了眼皮的眨动,半副蝴蝶销声匿迹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夏天被忙乱的耳机线充满,写不完的可就地而眠的试卷,压断了生锈电扇的嗡鸣的暑气喷薄着,涌动着,这是一处无从割断的巨流,冲上脸面,便汗流浃背。还有封在文件夹里的兼职时间规划,比拿到的工资还要厚实。他一天还想要七十二个小时,时间表简直像是一个种满细叶芒的杂草园,无从下脚,竟也可以见缝插针地种一丛荻花,雪白的翎羽状,领一根默许在怀间。

       所有不曾有、应允有的少年意气争相拥出,吻他,衔住他的唇珠,让他醒觉天地未醒的隐光,双目在守不住夜的更定。厚重的霜凉触他眉间淡色青山,大雪压松欲藏弓,他在仲夏暴烈的骤雨里呼出一口凉薄,捋尽伞下的剪秋罗。

       林荻生没见过炙热的汹涌,但他会预测指尖温度的溶解曲线。聒噪的空气传导数不尽的频道随机接入,风也来,林荻生在咲花低下头的时候盯住她的发旋想,那心跳的频率呢,是不是和风扰乱她的发尾一样,真够慢,至少比我慢。他走得快,想法要慢一拍,像两段波频交奏。他迟钝地追忆,想,如果我可以再要多一点。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颜色交错,他跑起来,一味地扯着伞柄,另一端就被力道带翻过去,天幕缺损了,如瀑的水浇失掉他的平衡点,之前重重喧嚣,只需一瞬邀万物以俱寂。

       红灯停了。

       林荻生捡起伞,体面比白衬衫湿得透彻,雨水的凉意也有熔点,逐渐成为或许是心脏溢出来的代谢物,远方照过来的车灯与鸣声并不匹配。急促的呼吸声吹捧着热血上头,眼前昏暗而沉重,漫漫泛起一道炫目的光河。他疾行在光河里,又漫无目的地停歇,一声尖细而微弱的猫叫夹住他的耳垂,他牵着游离的灵魂往前走,光没过了膝盖,他蹲下来把选择权交给双行道,而被迫赴汤蹈火。

       他在寂寂摇落处逡巡,看见街角的白花影下压了一块硬币,他就走了,沿着必磨灭他的热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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