唇纹轶事

“天捻一带疏朗雪,除尽倥偬两丈尘。”

焦点失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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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米歇尔拆开塞尔特寄给他的包裹,夹着两只眉头,居高临下地看着它。他不知道为什么塞尔特要寄给他一台留声机,而且是惯于在小说和电影情节里见到的古早款式。

       米歇尔偶尔去教室的那几次都会带上耳塞或者耳机,又惰于在这方面研究用心,于是耳机里的白噪音从耳朵的缝隙里流淌出来,经过一支支聒噪的喉咙,就干瘪地贴成了留声机上的铜锈;米歇尔去酒吧时也更愿意找梅乐作陪而不是塞尔特,因为塞尔特在寄包裹的时候都要附长信。

       他俯下身想在随寄的小包裹里找信件,移动的时候却感觉重量不对,里头是一罐草莓酱和粘上的单薄卡片:苏姐姐附赠,味道保证,用处不理。

       米歇尔单膝跪地摘下卡片,随手塞进包裹包装的缝隙里,一并捧到茶几上,然后转身去厨房拿银勺,支使两条长腿一曲一伸,就着阳光蘸一点草莓酱,浓郁的浆果甜在舌根爆炸,兜兜转转在鼻尖上蹭了一点红,正乘初秋送来的冷风折转而走。他突然瑟缩了一下,小跑进卧室要披一件大衣。草莓酱很棒,有机会问问苏燚是哪里的草莓,米歇尔想,但他有点疑惑“用处不理”是什么意思,只虚虚捉住了一点调侃的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后来米歇尔和安西尔接吻,他们总是在接吻。米歇尔让蝴蝶草扎根在安西尔漂亮的眉骨上,用半副翅膀栖睡在鼻尖,每一次亲吻都会碎掉七分之一的石灰,一掬一吹又在唇纹间活成了磷粉,大抵是万物规序对爱闭口不言,去敲下教堂彩色玻璃的结果;安西尔浅咖色的头发像是彻底落过一场冬前雪的秘密森林,陡然落了漫天彩磷,四散地追吻在肌肤上,使锁骨链接肩胛,舀一块美丽欧珀成湖泊。

       米歇尔觉得自己的舌头像一只寡淡蚌类,徒然地求而不得,软体在铁栏杆上黏死了,听秒针走,听人群聚,听每一句类似的情话和相悖的爱语,他想起在耳膜上积沙的所有失真的噪音和失散的爱情。

       米歇尔问安西尔:你喜欢草莓酱吗?然后将鲜红的果酱拭在安西尔的唇上,在阳光底下亮晶晶的通红,米歇尔又亲吻他,欲将至寒的冷雪渡给他,让光艳更光艳。这是没有添加剂的一个冷吻,比如咸水追求海域,还需要借春日的颜面,使粗糙又破陋的本意光鲜亮丽起来。最后米歇尔只是双手捧住安西尔的后脑,嘴唇轻轻贴住他的嘴唇,以在梦中发酵的明亮眼神请求他不要说话。窗外一阵阵车水马龙的喧哗。

       米歇尔想带安西尔去苏燚的草莓园,明天就出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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